【Kylux】沙丘之子（9）
这是个尘封已久的房间，尽头连接着一条仅有一人宽的廊道。七人就算挤在一起，屋内剩余的空间也小的可怜。落灰如滋生泛滥的病菌，占领了所有可触碰或不可触碰的地方。阴森大张着它的千万触须，和蛛网扭结在一起，从天花板上垂帘而下或在地面上匍匐、蔓延；甚至还猖獗地在各个裂缝处糊着死灰的破胶布。凯洛环顾房间，赭色墙壁向内微微凹陷，似乎凿有繁复而精巧的雕刻，隐隐有几块未遭侵犯的角落暗示它曾经光洁如玉、乳白中夹杂着些许米黄；让人困惑的是屋内并不昏暗，从通光孔透来的光线居然像浅海底部温柔的阳光，足以让他们看清室内每一个细节。忽然，他听到身后有极低的“嗡嗡”声，不注意还以为这是一阵无关紧要的耳鸣。
“清理路面而已。” 里斯忒（Leestre）暴怒的黄眼染上了光剑的红光，对视着回头的凯洛；在鬼魅摇曳的剑光中，他惊讶于自己的疲态，那张长脸垂着发青的眼袋、遍布挂着血汗的狰狞伤口；湿了梢的卷发黏在淤青和惨白交替的侧面——这真是我的脸吗？而已变成我的敌人的战士，他向我傲然展示的每一寸面目都释放着可怖的生命力、就像一座源源不竭的活火山。他为里斯忒让出一步，让这个帕人走在队伍的前面，而后微垂头颅、悄无声息走到殿后的位置，只为掩饰自己慌乱初露的神态。
依照几个壁凹的样式，凯洛能勉强认出这是一个小型冥想室。但他莫名觉得自己对这里过分熟悉。他曾在浑浊的梦魇深潭中无数次下潜，在历史与未来的涟漪相切的边缘，只有这里是他看的最为清晰的地方，为什么？他到了，依旧给不出答案；他还觉得这些壁凹太像他在绝地圣殿中所见过的，即使前者的轮廓已被虫蛀、蛛网和落灰模糊。如果真是……不，没有如果，牠告诉过我那是遗落在漩涡中的西斯圣殿。凯洛甩掉杂念，收紧了自己的意识，对周遭的细微变化愈加灵敏，空气的振动、灰落的声音，原力的余光还扫过聒噪的帝斯诺埃蚤、撞在蛛网正中的嘲讽虫；装饰地板的玻堎石末被继续蚕食、粉碎，房间最外层的透明石料因海水成年累月的重压而向内变形。他们敏感的原力触手没有发现任何古怪之处，这是唯一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进入隧道后，每个伦武士都加紧戒备，他们用原力试探周围一切，如履薄冰。凯洛·伦得弓着腰才能塞进低矮的隧道，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是否再次对他投来恶意。这份煎熬像巨石一样在他们心中压了四、五个标准时；在七个人强大的黑暗面下，空间只显得更加幽闭、苦涩的气味令人窒息。
一路上，只有如血的寂静和如血的剑光伴随着武士们。
“还有这么久才到那个该死的地方？！”
赫克斯在战术指挥台边吼，嘶哑的声音丧失了平日里几近癫狂的锐气。“如果再损失几个伦武士……”
“就算他们全军覆没，我们也不会失败，将军。”
“我亲眼看到天行者只身挡住两艘歼星舰。”法斯玛，你最大的弱点就在于轻敌。
“就算再强悍的武士，以一敌多迟早会耗尽他的体力。那个‘蕾伊’倒是一个不小的威胁。我们完全无法预估她的实力。
“更何况，武士团没有覆灭的可能。”她打开数据板，调出一个平平无奇的椭圆环状物，“这是专门用于生物体量子跃迁的装置，由xxxxxx的团队研发制造。已通过终测。”
通常，赫克斯紧锁的眉头会渐渐舒展，换上一副饶有细致的表情。他知道终测视频的实验对象通常是一些精神即将崩溃的死囚，欣赏他们在无菌服里瑟缩而惶恐的样子能获得极大的乐趣。但这次，他没有让法斯玛播放视频，“够了，直接告诉我存活率。”他发现自己的嗓音依然在颤抖。“100%，史无前例。”法斯玛预感到了年轻将军的怀疑，他拙劣的伪装只是将他的意图暴露的更迅速。“你大可快放一遍验证，科研舰船上传的视频都不可能经过伪造。”
他接过她手中的数据板，沉吟半晌。
“有多少个传送环？”
出现在伦武士团眼前的是一间拱顶大厅。空间之宽敞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除了凯洛——他的目光像箭一样射在了大厅中央斑驳的平台上。
“你口中的斯诺克在哪？”六人质问声和暴然而起的威胁之力冲击了凯洛毫无防备的感官，他的原力护盾晚了几毫秒才升起。“我不比你们更加清楚。”遭遇突袭后，他浑厚的嗓音已弱不可闻、然而很快，对于斯诺克的欺骗和同伴的背叛的愤怒像野火一般烧遍了他所有的神经。他黑暗面的原力大涨，一股“刺眼”的能量巨浪毫不留情地向六人卷去。
直到中途，他身后耀眼的光明面原力拂过即将脱离控制的能量波。凯洛勉强拉住了它，一瞬，七武士合力将黑暗力量完全拽离原路，快如闪电。短暂分歧后，他们又成为一只仅凭本能反应便所向披靡的巨鹰。强弱不一的原力纷纷积聚在一起，使浪潮愈发刺目；即使闯入都迅速打开光剑吸收了部分能量，他们还是被那原始的野蛮力量掀翻在地。
六人在凯洛的身后轻巧地摆成阵式，他被孤立在前，直面自己昔日之师。燃烧着怒焰的灰绿眼变成了琥珀金色。他看见每一次受到的严厉呵斥与惩戒同时在眼前发生，清晰到让他毛骨悚然、清晰到他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中震颤；还有他无数次试图忘却的场景：父亲和叔叔在简陋的学院纠缠不清，前者遗传给他这令人不齿的基因，后者在他日渐堕落时仍痴迷古籍；尖叫无声，余音像幽灵、不断干扰着他的感知力。就在剑光火石的一瞬，蕾伊一个自下而上的斜劈攻向了凯洛。他条件反射地开启原力护盾，才免于被活活削为两段；卢克化为一道幻影，他绕过凯洛的脚步虚晃得让人眼晕，他踏入剑阵时，那六人甚至没来得及亮出自己的武器。凯洛感受到身后暗流交织成的、疯狂搏动着的网还没有展露它的一丝威力便被光明面的利刃撕扯得凌乱破碎。
就在他分神的一刻，蕾伊的光剑攻向他的底盘。凯洛看也不看就予以还击——她甚至还没练好最基础的防守、也跟本没想到掩盖她的行迹。攻击的位点太高、速度缓慢，他轻易地隔挡开一组强攻。凯洛能感受到她强大的原力都被稚嫩的招式所滞塞，和雪林之战相比甚至还退步了些许。但他害怕这是个圈套，于是决定先和她周旋一阵。